不时有义工走到王美英身旁，问她是否需要暖贴、食物和药，她轻轻摇了摇头。她99岁了，裹着被褥、在轮椅上望着宏福苑。11月28日，直至太阳落山，那些被火烧得黢黑的高楼在她视线中模糊，她才从挨着宏福苑的广福商场离开。{p}火灾发生后，她习惯一早到商场坐着，坐得脚有些肿痛，一天得吃三次止痛药。她在宏福苑住了30年，如今正在等待政府排查，确认房屋是否有安全隐患。{p}自上世纪前半叶从浙江来香港，她在这里度过了大半生，晚年时住在宏福苑H栋，即唯一未受火灾波及的大楼宏志阁。生活中，多数时间是电视陪着她，看困了打盹，醒来再看。{p}位于香港大埔的宏福苑去年7月开始大维修，这让王美英的生活变得更为封闭——竹架、棚网以及用来遮盖窗户免受碎沙石击中的发泡胶，将楼栋层层包裹。{p}据香港警方介绍的火灾经过，这场近年来香港最严重的火灾起于一栋楼的低层围网，引燃发泡胶并快速蔓延，高温下，竹棚和棚网均起火燃烧。{p}大火始于11月26日下午2点51分，火势在几个小时内迅速包围宏福苑8栋大楼中的7栋。香港特区政府消防处28日表示，于当日上午10时18分完成灭火救援和搜救工作。截至11月30日16时，火灾已造成146人遇难。{p}此次宏福苑火灾牵动人心。据新华社报道，事故发生后，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第一时间了解火灾救援和人员伤亡等情况，要求中央港澳办、中央政府驻香港联络办支持香港特区政府全力以赴扑灭火灾，想方设法做好人员搜救、伤员救治、善后安抚等工作，有关部门和地方提供必要援助，努力把火灾伤亡损失降到最低。{p}内地多部门密切跟进火灾事故救援情况，与香港特区政府保持紧密沟通，提供必要援助。社会各界迅速展开救援资助行动，香港本地企业、基金会以及内地企业、机构，纷纷捐款捐物。香港特区政府29日下午表示，捐助基金和政府拨款已达11亿港元。 {p}在受灾居民安置方面，香港特区政府表示，民政事务署、社会福利署等各个部门正全方位、全力支援大埔宏福苑受灾居民的需要。特区政府确保宏福苑灾民有免费住屋，直至他们重建家园。{p}她住大埔地铁站附近，走路到宏福苑约十分钟，隔三岔五会去看望婆婆——王美英是浙江杭州人，21岁时她为躲避战乱逃至香港，靠在纺织厂打工谋生。如今，王美英的8个子女早已各自安家，儿子为她买了宏福苑宏志阁18楼的一套房用于养老，她的日常起居则由菲佣照料。{p}11月26日当天，许美娟送完菜在宏福苑楼下散步，突然听到街坊大喊“火咗！宏福苑火咗”，她抬头一看，宏昌阁正冒烟。下午2点53分，她打电话给准备午睡的婆婆，“佢话冇事，冇火警钟，唔肯落楼（她说没事，没火警警报声，不肯下楼）”。{p}她又紧忙打给菲佣说，拿个小包把重要证件装上，其他行李都不要了。她自己也往宏志阁跑，和婆婆、菲佣在家门口汇合等电梯时，她不断敲邻居家门喊道，“快啲走，火咗啦”，有两个老人闻声后一同下楼。{p}他们下午3点整跑出了宏志阁。许美娟回忆说，下楼后“全部楼都冇警报（响）”，而宏昌阁冒出的烟已从一条变成两条，之后该楼底下的垃圾房也被引燃；下午5点不到，火势已向相邻的宏盛阁、宏泰阁以及宏建阁等楼栋蔓延。{p}“very big fire come in our building and then no alarm. so that is the big question（这么大火却没有警报响起。这是个大问题）.”王美英的菲佣说。下楼时，她舍不得攒了好久工资买的一大箱吃穿用度的东西，原本她想过几天寄给菲律宾老家的妈妈。{p}68岁的陈红霞住在离起火建筑宏昌阁仅一栋之隔的宏建阁10楼，她同样记得，从下午2时51分到下午3时离开家的时间里，她都未闻火警。{p}她是独自在家看手机时闻到烟味的，听到窗外维修工的声响，探头询问，得知宏福苑另一座楼起火，工人仍在竹棚上做工，砌纸皮石（编者注：一种常见的装饰建材，在香港广泛使用），“想着没事啊”，便返回屋内。{p}但她心中的不安未减分毫，很快带上钥匙、证件出门——四十多年前，她在上一个住处经历过火灾，跑下楼时脸被熏得发黑，自此阴影挥之不去，“现在还会梦到被困在楼里”。{p}这次她走了不到一百米，发现所住的宏建阁也烧起来了。“烧到我这就十几分钟，没有想到这么快。”当时现场已拉起了封锁线，消防车陆续抵达，她被催促着尽快撤离。{p}在远处，她目睹建筑里长蹿的火龙，消防水柱在熊熊烈火前显得无能为力。她觉得海风也是火势蔓延的推手，“我们后边就是海，风一吹，火跟着烧，有一座没被烧到是因为风不往那吹”。{p}“要维修，开唔得窗，（火情）睇都睇唔到，听都听唔明。”许美娟表示，维修搭的竹架、棚网、连同遮窗用的发泡胶，也让居民难以第一时间察觉火情，且因大楼封窗后不通风，几乎闻不到烟味。自去年7月宏福苑开始大维修，王美英在房间、厨房、厕所共计摆了8台电风扇来缓解闷热。{p}陈红霞也提到，维修期间，家中窗户被施工方封住，“（承建商）怕弄烂玻璃要赔，就在外边封发泡胶。”屋内她用胶封了窗的缝隙，“怕尘飘来，影响气管”。她无奈表示，施工期间灰尘弥漫，即便密封仍有粉尘渗入，因后续还需喷墙、洗墙，一直没有撕下发泡胶。{p}嘉昭的舅舅一家则是开排气扇和空气净化器通风。此前几乎每周，嘉昭都会去看望他们。处于中高层的房屋本面朝大海和山景，开始维修后，住在里面的人只能看见一片暗绿，不得不和尘土为伴。{p}嘉昭说，和大部分香港老楼一样，宏福苑一层八户，走廊宽度刚好能容纳三个人，有时还堆着住户的鞋架。每层的逃生楼梯更加狭窄，两个壮一点的人难以并排。其火灾隐患并不隐蔽：舅舅一家就住逃生楼梯旁，丢垃圾时总能看到通道里堆着老人捡回来的废纸壳，有半人高；有些火警钟的玻璃罩不见了，却没人来修。{p}关于火警钟未响，11月28日下午，香港消防处处长杨恩健在回应媒体提问时称，消防经检查后发现，宏福苑8幢大厦的火警钟操作有问题，派员到场试警钟时发现没有声响。消防处已收集资料，将会向消防设备承办商采取执法行动。{p}嘉昭回忆，大维修开始后，舅舅曾一度对维修方案感到不满。他也对8栋楼同时开展维修感到诧异，“在香港其他人家，都是一栋修完之后去另外一栋”。{p}他没想到，维修开始三个月后，8栋楼外墙的绿网就覆盖到第四层，业主立案法团开始统计收费。舅舅告诉他，维修公司是宏业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总费用3.3亿港元，分担在个人头上，每户十几万港元。但居住在这里的大多数是退休老人，收入不多，业主开始频繁地投诉。{p}宏福苑的大维修源自香港2012年开始实行的“强制验楼计划”，该政策要求楼龄高达30年或以上的私人楼宇（不超过三层高的住用楼宇除外），需委任一名注册检验人员，就楼宇公用部分、外墙及伸出牌进行检验，必要的需进行修葺工程。{p}宏福苑被选定为强制验楼计划中的目标楼宇。香港房屋委员会官网显示，宏福苑属于“居者有其屋”屋苑，被称为居屋，是香港公共房屋的一种，开发商为房屋委，价格是市场价的约五折。宏福苑建于1983年，共1984套房，迄今已有42年楼龄。{p}宏福苑地处的大埔，过去是一个历史悠久、城乡交融的地区。根据香港民政事务总署的介绍，由于时代变迁及城市发展的需要，大埔在过去30年间迅速发展成为现代化市镇。{p}宏福苑在这个背景下中修建起来，每个单位建筑面积为48平方米-54平方米，首次推出售价约11.6万-15.91万港元，8栋楼每栋31层。根据2021年人口普查数据，这里常住有4643人，其中超1/3都是65岁及以上老人。{p}在这一过程中，香港公益组织“中科监察”主席、建筑商人潘焯鸿了解到，宏福苑有居民对法团及负责维修工程的公司存在意见。他说，最初，宏福苑上一任法团与宏业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下称宏业公司）签订3.3亿元维修合同，居民就来找他，因他长期关注香港建筑维修行业相关争议。{p}陈红霞就是不满的居民之一，她于2010年以四百万港元购入宏福苑的房子。她说，维修工程开始后，起初让居民不满的是，工程“只是搭了棚架”，搭完就要收取费用。“他们一块砖都没拆，却要收齐半年的钱。”陈红霞回忆，当时街坊抗议，怕被骗钱。{p}陈红霞称，“（宏福苑）好多老人家都没什么收入的，好多人借贷（维修）。”她进一步说，香港子女多面临“老爸养儿子，儿子养儿子”的代际压力，难有余力协助父母。许多长者依靠综援（综合社会保障援助计划）维生，需先垫付维修费等待政府后续补贴。{p}潘焯鸿表示，在居民反对下，其后，宏福苑选出了新法团，但因为旧法团已与宏业公司签约，大维修工程依约进行，“照样开工，每户居民出16万元左右”。{p}关于维修过程中居民的质疑，2024年7月至8月，宏福苑法团曾举办工程解说会，邀请顾问公司及承建商职员给业主答疑。根据答疑文件，会上，有人问到棚网是否有防火功能，收到回复：“这次工程所使用的棚网必须具有阻燃性，但并非完全绝燃。”关于“可否分阶段或层数拆棚”，回复是“不可以”。{p}火灾发生后，去年9月上任的法团主席徐满柑回复港媒称，法团有向工程公司了解棚网是否阻燃，对方声称有做测试，至于发泡胶板，就没有出示任何防燃证明，用途是为了防止外墙纸皮石碎裂击破窗户。{p}据港媒报道，香港劳工处后来澄清，职员在巡查中，检视了该棚网的产品质量证书，资料显示棚网的阻燃效能符合《竹棚守则》所载的认可标准。{p}香港劳工处解释，劳工处实际曾在2024年7月至2025年11月间巡查宏福苑维修工程。向相关承建商发出六张敦促改善通知书和三宗指控。11月20日，劳工处巡查后再次书面提醒承建商采用适当防火措施的必要性。{p}潘焯鸿对澎湃新闻表示，在香港的台风季后，棚网换新，居民曾再次向房屋局求证棚网的安全性，回复为承建商称棚网符合防火安全要求。{p}对于棚网问题，香港特区政府发言人28日表示，承建商曾于2024年10月向房屋局独立审查组提供棚网测试报告，审查组经审视后未发现不符合《建筑物条例》等文件中对棚网阻燃特性要求的情况。审查组人员亦曾于2024年11月到访宏福苑，用火燃点棚网物料，并未发现助燃情况。{p}澎湃新闻查询发现，随着高楼的老去，在“强制验楼计划”的实行过程中，业主对于法团、工程公司的选择，以及维修计划、维修资金等的关切并不罕见。{p}2013年，时任立法会议员汤家骅曾表示，一些只有20多年楼龄的屋苑业主，发现楼宇法团与物业公司已在就费用庞大的维修计划进行招标，由于多数业主对维修计划不闻不问，一些富有争议性的维修计划，在业主大会以轻微过半数业权份数赞成下通过。{p}他继而询问，政府为哪些业主提供贷款与援助？时任发展局局长表示：“现时全港可被拣选为强制验楼及验窗计划的私人楼宇分别约有15000及25000幢。根据屋宇署的记录，全港楼龄介乎25至30年的私人楼宇约有3240幢。”对于强制检验的费用，香港房屋协会连同市区重建局推行“强制验楼资助计划”等，也会向收入不高的业主提供技术支援，例如协助进行组织筹划及招标。{p}火灾发生后，此次宏福苑维修的招标过程受到审视。根据宏福苑业主立案法团网站公布、落款为鸿毅建筑师有限公司的《业主大会楼宇修复工程资料简报》，2021年12月，第十一届法团与弘毅公司签订工程顾问合约，后经业主大会等程序通过标书。该《简报》显示，由业主大会议决承建商及工程项目的时间为2024年1月。{p}潘焯鸿表示，宏业公司的中标结果实际是法团投票产生的，之后，部分业主找他提出：“包括标书里的内容、要做的项目、甚至挑选的程序和结果，希望改变。”后来宏福苑换了新的法团，部分居民又有不满。{p}澎湃新闻翻阅前述工程顾问提供给宏福苑法团的《简报》，发现其对承建商总分30分的“评分准则”，包含一般承建商牌照、公司商业登记及注册证书、ISO品质管理证书、其他业主法团推荐信等，其中3分是“执业律师发出的无法律诉讼证明文件”，另有3分是“过往8年无诉讼记录”。宏业公司显示为有证明文件、无诉讼记录，得到上述6分，总分评价为20分，排名第一，有三家公司并列第二名，录得18分。{p}宏福苑火灾发生后，据港媒报道，宏业公司近年实际有多起诉讼记录。例如，2022年6月，宏业公司在般咸道宁养台进行工程时，涉没有确保工人在监督下进行架设、更改或拆卸棚架工作，及没有确保在工作地方提供及/或维修安全出口。宏业建筑于2023年被判罪成，两罪分别被罚款3000元及4000元。{p}她所在公益组织此前就曾建议，普通民众应有权利及时向劳工处了解不同工程公司出现安全事故的细节，“（但）现在需要一些编号之类才能查到”。{p}火灾发生后，廉政公署表示，就大埔宏福苑大维修工程可能涉及的贪污成立专案小组，并展开全面调查， 28日先拘捕了8人，4人分别为宏福苑大维修工程顾问公司的两名董事，以及两名负责监督有关工程的项目经理；3人为棚架工程分判商，包括一对夫妇东主；一人为中间人。28日晚，另外3名男子被拘捕，为宏福苑大维修工程承建商负责人。{p}据港媒报道，翻查过往判词发现，另一居屋屋苑大围景田苑，有业主曾于2012年因屋苑翻新工程，控告法团及宏业公司，指公司涉围标、工程费不合理等，要求撤销工程合约。土地裁判处最终裁定，没有律师代表的原告，未能掌握案件关键，未能证明宏业工程费过高，判业主败诉。{p}早在2014年，香港测量师协会曾发新闻稿，认为现有法制对楼宇维修工程市场的服务提供者欠缺中央机制监管；大部分小业主对建筑行业及楼宇维修工程缺乏相关知识；小业主在挑选合适建筑顾问公司及承建商过程中出现困难；现时楼宇维修工程水平及质量欠缺清晰指标。因此建议设立“楼宇维修工程监管局”。{p}11月28日下午，香港特区政府举行发布会，保安局局长邓炳强表示，初步化验发现大厦的保护网（棚网）达到了阻燃的要求，但是大厦窗、门上的发泡胶板系高度易燃物。根据初步掌握的资料，最初起火的位置为宏昌阁低层外面的围网，其后引燃了发泡胶板，火势迅速蔓延至多个楼层，并在短时间内波及了宏福苑其他楼宇。被引燃的发泡胶板令玻璃爆破，导致火势急速增强并迅速蔓延到室内，短时间之内室内及室外同时起火，最终酿成本次的灾难。{p}他表示，此次救火面对了很大的困难，首先火势蔓延异常迅速，短时间波及7座楼宇，另外高层的棚架不断跌落，堵塞了大厦的出入口及紧急车辆的车口，也都严重阻碍了消防同事进入楼宇救援。{p}拍摄于11月27日下午5时左右的照片显示，当时宏建阁仍有整片的棚网，而宏仁阁、宏志阁所剩的棚网像撕裂的长条挂在上面，竹脚架（即竹棚）乱七八糟地搭着。宏昌阁、宏泰阁、宏新阁的棚网几乎烧光了，裸露出漆黑的楼壁、窗台。{p}在一些竹棚工人看来，竹棚结构的严谨与否则依赖于工地管理。今年一月，香港启德医院修缮时，发生竹棚倒塌，导致二人死亡，有舆论呼吁使用金属棚架。对此，“香港竹棚业持续发展关注组”等发布新闻稿认为，过往相关竹棚事故，属于安全管理问题，“业内有不少害群之马贪一时之快，罔顾安全，导致工业事故发生”。{p}新闻稿称，竹棚搭建在香港有百年历史，香港地小人多，因环境有限，不能搭建及使用金属棚架。且因大部分楼宇外墙设备更换、修葺不能用吊船、通架或升降台，依赖搭建棚架。{p}竹棚“虽是可燃物，但并不易点燃”，前香港理工大学消防工程研究中心主任及屋宇设备工程学系系主任、荣休教授周允基对澎湃新闻解释，分析竹棚在火灾中起到的作用，需看竹的湿度怎样、是什么形状，不同竹棚能应对的“热辐射通量”都不同。{p}周允基表示，“如果它（竹子）是湿的，就很难点燃；但如果它完全干透了，就比较容易烧着。如果是大火，就很容易点燃它；如果是小火，就不一定能点着了。”{p}香港竹棚从业者的长期诉求是加强行业管理，萧倩文表示，竹棚业没有特别的牌照制度，使用竹棚的公司具有一般工程承包商的资质即可营业，无需向政府证明其竹棚搭建能力，这“是一个根深蒂固的问题”。{p}周允基曾在2024年专门撰文讨论脚手架的监管力度问题。他对澎湃新闻强调，问题不在于脚手架的材质是竹还是金属，而在于搭建不当的脚手架堵住消防通道，若上面铺有光滑塑料布，在受灾人群疏散时还可能导致摔倒。{p}周允基则对澎湃新闻表示，一些阻燃剂最初的研发是针对吸烟者，对于像火柴或烟头那么小的火源是有效的，面对充电宝爆炸导致的火灾以及持续燃烧的大火，“阻燃剂只是延缓燃烧，不是阻止燃烧。有阻燃剂的话，可能还会释放出一些有毒气体”。{p}陈国基表示，发展局与业界会面，商讨如何推进金属棚架取代竹棚架的路线图。虽然使用竹棚架有长久历史，相对金属棚架比较灵活，在狭窄街道环境使用比较方便，但耐燃方面始终不及金属棚架，为安全起见，应尽快在合适工作环境下，全面改用金属棚架。{p}上海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副教授姚栋对澎湃新闻分析，一层八户的设计，有极高的得房率和电梯使用效率。从住房单元角度看，每家有三个面对外采光通风，居住舒适性可能比简单的南北通风好。但副作用是十字型建筑形成的缝隙会形成“小气候”，火灾发生时会加速扩散。此外，宏福苑楼宇之间相距也较小。{p}周允基表示，这一类老建筑早先遵循的楼间距，只考虑平时一栋楼起火产生的热辐射是否影响到第二栋楼，没有考虑几栋楼同时进行施工的情况。这次火灾情况特殊，8栋大楼表面附有各种可燃物品，遇到强风，火焰就横向扩散了，形成风火效应，“于是就变成一个大的灾难”。{p}拥挤的居住空间本身暗藏隐患。周允基曾在文章里讨论香港旧楼改造，称火场载荷密度（fire load density）非常高。火场载荷密度指的是每单位面积上可燃物燃烧时释放的总热量，在住宅内，家具、衣物等都要被计为可燃物。{p}高龄楼房的消防设施与建设也在此次大火后受到检视。根据宏福苑业主立案法团网站上的管理委员会全体委员会议记录，2025年9月，火灾发生前两个月，管理处向法团报告宏福苑每座需修葺或更换的消防设施项目，包括消防入水擎、消防警钟、消防拎手掣等设备。经商议后，法团主席动议由最低报价的宏泰消防工程有限公司进行消防设备执修工作，各委员一致赞成通过。{p}澎湃新闻在法团网站上查阅文件发现，宏泰自2016年起，连续多年获聘为宏福苑消防系统保养承办商。据港媒报道，根据宏福苑业主立案法团文件，业主立案法团每次讨论更新消防系统保养承办商合约，宏泰公司的报价都较其他投标者显著低。此外，宏泰公司自2016年起，亦多次因报价最低获聘负责宏福苑消防设备执修等项目。{p}在周允基看来，楼龄很高的大楼，消防改建工程本身不好做。他指出，在一些业主密集的楼， “最麻烦的是没有铺设消防水管的位置”，“意味着有人要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很多人并不愿意”，更不好说单独设一层避难层。{p}关于其他消防设施，周允基表示，消防总是随着新出现的挑战不断调整。例如，有些大楼的结构顶不住沉重的消防水缸。如果想加装喷淋系统，还要重新设计水压，要付出很大代价，而且大量流水无法解决电动车可能爆炸之类的新隐患，反而可能造成新的损失。{p}根据香港特区政府提出的需求，广东迅速调集有关救援装备和医疗物资及耗材，分别于11月27日晚上和28日上午交付香港方面。多位深圳热心市民在27日就已经自发赶到香港，送去御寒毛毯等物资。一些内地企业和机构纷纷捐款捐物，数十家企业及基金会合计捐款捐物很快超数亿港元。据香港特区政府29日下午消息，捐助基金和政府拨款已达11亿港元。 {p}香港特区政府30日下午就大埔宏福苑火灾召开记者会介绍，警方伤亡查询组持续排查，已成功联络失联名单中的159名市民并确认安全。29日以来，特区政府房屋署已投入超过100名专业人员，对6栋楼宇、超过1500个单位完成了初步勘察。{p}据港媒、一家香港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和一所中学的公开信息，火灾中的遇难者包括中学学生以及一位84岁高龄的老人、一座大厦的夜班保安员。{p}遇难者不仅是楼内的居民。香港文汇报依据香港建造业总工会资料，整理出火灾时部分遇难建筑工友的情况，其中包括，71岁的赖先生，他是二判管工，在地面帮忙协助救火时被杂物击中死亡；69岁的陈先生，是三沙判头，与工友尝试救火不成，让其他工友优先撤离，自己垫后，最终遇难；65岁的莫先生和46岁的刘女士在外墙工作，尝试救火不果，爬回楼内叫人疏散，被困火场。{p}11月29日下午3点，国际家政服务业持续发展联会的林夏瑶告诉澎湃新闻记者，宏福苑里居住的大部分是老人，一般都会有外佣照顾，火灾中有不少外佣失踪或伤亡。{p}目前外籍人士施救工作的难点主要集中在非法外劳上。林夏瑶提到，大部分外籍工人来自菲律宾、印尼，入境一般有大使馆登记，联系确认相对便利。但有些非法外劳没有工签，也没有登记记录，身份证件在大火中烧成灰烬，目前下落不明，只能联系中介公司寻找。{p}11月29日，离开广福广场之前，嘉昭来到大埔墟地铁口的赛百味。过去，舅舅经常送他到这里，两个人一人一个三明治，舅舅的那份要加蜂蜜芥末和橄榄油，喜欢多放辣椒。他对嘉昭说，“这个三明治没有辣椒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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